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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老公,可不可以矜持点,SC的时候你可以随意。。。

  • 东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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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4/6/8 9:21:3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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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公,可不可以矜持点,SC的时候你可以随意。。。这是我第一次去那种地方,有点紧张,老板见我第一次来,说给我找了个美女,名叫小丽。 
小丽推门进来,穿一件很薄的衣服,倚着门框问我,“可以吗?”  
我必须故作老练,被不然被失足看扁了多丢脸,很久以后才知道失足的眼才是阅历天下,谁也逃不过。是人是狗,一丝不挂躺那儿,一目了然。  
我说,“就你吧,赶紧的。”  
她就笑,带上门,唤我起来,铺了一层塑料单子的东西在床上,轻道,“你看你,那么急往上躺,你也不知道等我上来,多脏呀。”  
我一愣,“很脏吗?”  
她就笑了,“第一次来吧?那么小,不学好。”  
我脸刷一下就红了,想狡辩,又怕再被一语戳穿,到时更丢脸,于是转移话题,“你也不大啊!”  
她铺好床,把我放上面,“比你大多了,你得喊我姐姐。”  
我更觉得丢脸,“少来了你。”  
她很认真的盯着我看,说,“你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,我大你五岁。”停了停,笑道,“叫阿姨我会生气的。”  
她说很好听的普通话,听不出是哪里人。  
她解我浴袍,我下意识躲了一下,她也一愣,随即想到什么,“那你自己来好了。”  
我想死的心都有了,这时突然恨不得我们并不是在做这种交易,或者是在校外遇上个心仪的人,或者是在网吧碰见个有感觉的女生。  
“你叫什么?”我问她。  
她脸上又有了惊讶的表情,估计来这里的雏子并不多,会问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的人也不常见,但她还是很快的回答,“丽丽。”  
“一听就知道是假名字。”我说。  
她忽然就把那薄纱给脱了,吓得我有点窒息,“你只有一个钟的时间哦。”说着把我按到了。  
房间的灯幽黄幽黄的,像山中的柴房。冷气开的十足,小丽的皮肤如水一般凉。  
我摸她,像冷藏的脂肪。几分钟,我就交了枪。  
她用薄荷味的湿巾给我擦身体,我跟老年痴呆的病人一样,死鱼般躺在那里,脑子一片空白。期间几次想打个岔说点什么,可是发现脑细胞这会儿好像都射了出去。  
她穿好衣服,把她携带东西的小篮子拿起来准备走,我始终没发一言。  
走到门口,她回头看我,我俩对视了几秒钟,她噗嗤笑了。  
“看你那苦大仇深的样子,好像被鬼附体了似的。干嘛,不爽啊?”  
我也恼了,“你看过西游记没?”  
“看过啊!”  
“猪八戒吃人参果知道不?”  
“知道啊!”  
我想说我跟二师兄一样委屈,没尝出什么味儿的人参果就吃下去了,突然觉得这样好欲求不满的样子,话到喉咙又生生止住了。  
“然后呢?”她站在门边,好奇的问。  
“没了,你走吧。”我泄了气,觉得这两百好不值,突然开始心疼钱了,我真没种。  
小丽看了我几秒,走了过来,坐在床边,“再做要加钱的。”  
“谁要做了!”我切一声,没好气催她,“你快走吧,我歇一会儿也走了。”  
“真,的,吗?”她坏笑着,一个字一个字的点在我的敏感词上,手指好像甘露柳枝,洒在那枯萎的人参果树上,片刻又拔地而起了。  
“我,我不做了,同学,哦不是,朋友还在等我呢!”我捂着那不争气的人参果树,羞红了脸。  
她爬将过来,一手攥住人参树,在我耳边悄声说,“你叫我一声姐,我免费送你一个钟。”  
“我才不要……”  
她手下力气重了点,我撑不住,  
“姐……”  
见我出来晚了,他们几个就问,“怎么了小祥,不会被保安抓了吧?”“这么久啊,迷路了么?”  
我觉得酒劲上来了,自豪道,“做了两次!”  
他们对视一眼,喜闻乐见道,“意淫一时爽,全家火葬场!”“洒逼,吹牛逼也得动动脑子啊,你当这里是超市啊,还买一赠一!”“临走还送你个打火机?”  
然后大家大快人心的在街边狂笑不止。  
我有点累了,懒得争辩。脑中都是小丽乌黑的毛发,以及她背后幽黄的灯光,像一出京戏,在我的人生中拉开了短暂的帷幕。  
相亲完了我就没再联系过小张,我妈不断催我,“多好的姑娘啊!你也上上心,别整天下了班就窝家里打游戏!我跟你爸这么大年纪了,就差你这么个心事儿没办完了。”  
我一分神,空血的蛮王忘了开大,死在乱刀之下。  
“知道了知道了,催催催,媳妇儿迷!”  
媳妇儿迷是我小时候我爸常拿来笑话我的。那时候家里来了客人,就有人喜欢逗我,“你将来娶了媳妇儿,是跟你媳妇儿过,还是跟你爸妈过啊!”  
我说,“跟媳妇儿过啊!”  
他们就一起笑话我,“媳妇儿迷啊媳妇儿迷!”  
这个笑话一直到我长大了也没理解,这些长辈结婚后不也是和媳妇儿过的吗?也没见谁带着自己老爹老娘一起过的啊,怎么着就我自己是媳妇儿迷了?  
我给小张发短信,“等你有时间,一起看个电影吧!”然后继续带兵线,拆塔时,手机响了,对面过来两个英雄,我扭头就跑,躲进草丛,回了城,身上的钱刚好出一把红叉。  
“你是谁啊?”  
我啪啪回过去,“小祥。”然后拖着我饥渴难耐的大刀,传送去了没人防守的下路。带过去兵线,拆了塔,又绕过去,打了龙,手机才姗姗来迟的响了起来。  
“呵呵,这个周六下午吧!”  
“好。” 镇赉在线官方微信公众号:zhenlai8
那次之后,我就养成了攒钱的好习惯。我爸见了,夸奖道,“媳妇儿迷学会存钱了啊,还没上班就寻思着娶媳妇呐!”  
我嘿嘿讪笑,心里磕了一万个头。对不起爸爸,我悉心攒钱是为了护失足的。我不是媳妇儿迷。  
再去那地方,从一开始的陌生感,夹杂着隐约的恐怖感,竟然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。  
我问吧台,“小丽在不?”  
吧台冷冷道,“这里只售公共浴场套票。”  
上次是同学交的钱,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个环节,匆匆交了个通票钱,潦草的冲了个澡,便上了三楼。  
门童唱,“三楼贵宾一位——”  
立马有个勤快的服务生跑过来,年纪和我约莫大,热情道,“先生有指定没?”  
我觉得三楼和一楼这么一对比,的确有天上和人间的区别。  
“小丽,比我大几岁那个。”我比划道。  
服务生做了难,“先生,咱们这儿叫小丽的有好几个呢,而且好像都在上钟,您知道她的牌号吗?”  
我茫然的摇了摇头。  
“那要不您先到房间等着,一会儿小丽下了钟,我让她去找您。”  
“也行。”  
“不过您进了房间就要开始算钟了,45分钟到了您就得出来了,要不您换个试试?”  
“不了,我就等等吧,你尽快。”  
“好好!先生里边儿请。”  
是和上次有些方位不同的房间,装饰布置都一样,灯光有久违的熟悉感。  
我记得小丽的话,不敢乱往床上躺,就在那儿直挺挺的站着,腿酸了就溜达溜达。冷气还是很低,好像故意要把人冻跑似的,我找了找,却没有遥控器。  
过了会儿有人敲门,进来个女的,我看她,她也看我。  
“可以吗?”她问我。  
“不可以。”我回道。  
她讪笑一下,转身过去的时候变成了厌恶的神情,带上了门。  
又过了一会儿,又进来个女的,问,“可以吗?”  
我问她,“你叫什么呀?”  
“小丽啊!”  
“此小丽非彼小丽。”  
“什么?”  
“对不起,我在等人。”  
“什么玩意儿,切。”  
墙上有块老旧的表,我心想该不会是暗喻老表子的意思吧?又琢磨了会儿,觉得店长没这么内涵。突然发现,我的时间好像不多了。  
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扑面而来,席卷着包裹着我,像是从梦里无限的坠落,被抽干了力气。  
我蹲下来,难过的想掉泪。  
二百块,我攒了他妈两个多礼拜。抽他妈红梅,喝他妈白开水。就这么在这憋屈的小屋里,傻了吧唧的站没了。  
一站没。  
我小时候学过的古文全冒出来了,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,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,什么老而不死是为贼也。  
突然高秀敏彪呼呼的在我脑子里冒出来了,“你此刻就是给我们喝云南白药,也弥补不了我们心中的创伤。”  
我蹲在那里,傻呵呵的笑出来。  
门又开了,她好听的普通话在我身后问,“可以吗?”  
我扭过头,像至尊宝一样蹲在那里,眼里可能还有泪花。  
她惊倒,“她们说来个怪人,怎么是你啊!你蹲那里干嘛?”  
我觉得自己像小溪汇入了大海,枯木扎进了森林。一股委屈顶风冒雪的冲了出来,我差点没憋住,鼻子酸的要死。  
她想起什么,“你的钟快到点了吧?”  
我突然被戳中泪点,眼泪扑哧扑哧掉了下来。  
她吓坏了,把小篮子丢在一边,扶我坐在床边儿。“哎呦好弟弟,怎么了这是,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?跟姐说说。”  
门外服务生敲门,“还有五分钟啊!”  
我再一次霍金附体,瘫痪在那儿,越他妈想告诉自己别哭别哭,越他妈哭的厉害。后来我每逢回忆到这天,都由衷羡慕夏侯惇真汉子。  
小丽说,“哎呀,你赶紧的,要到钟了。”  
我摇摇头,鼻涕甩了出来,她赶紧拿湿巾给我擦。  
“不了姐,我就是想来看看你,想很久了。”  
她给我擦鼻涕的手停住了,看了我一会儿,“真的?”  
我的嘴被湿巾堵着,有清凉的薄荷味,让我想起她上次给我擦身体的样子来。她依然穿着那件薄薄的衣服,在灯光下看不出是粉红还是大红。  
我不争气的又人参树了。  
浴袍很松,她轻易识破了我的谎言,却笑道,“弟弟真好。”  
我必须男人一次。我警告自己,话都说这份儿上了,要是敢做,我就自宫!  
我接过湿巾,自己揩了揩,站起来,“到时间了,下次再来看你吧!”  
说着我就想往外走。见到了小丽,突然觉得那两百块即使没用在了刀刃上,起码也算是物尽其用了。心疼的感觉不翼而飞,我心情又好了起来。  
“呐,”她叫住我,“你给我你的手机号,这周六下午我给你补回来吧!”  
我冲口欲出,可是又仔细想了想。她该不会讹我吧?找几个黑社会把我绑票了?还是拍下照片管我要钱?  
见我杵在那儿,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,“要不这样,我给你我的,你要是想,就找我,时间地点你定。”说着她翻出一只笔,撕了张纸条,写下个号码给我。  
“小弟你能来看我真好!”出门前,她浅浅笑道,有说不出的万种风情。  
晚上我握着那张纸条撸了好几次,每次都意犹未尽。  
她冰冷的皮肤,冷藏的脂肪。还有出门前那回眸一笑。  
我给她发短信,“还是我请你看电影吧!”  
她一直没回,直到我沉沉睡去。  
我觉得她像敷衍小孩子一样,把我哄了出去,免得我在浴场惹是生非。  
可是又想到她对我说,“你能来看我真好”,又觉得那不像是在做戏。  
戏子无情,□□无义。也不记得从哪里听来这话,反反复复在我梦里出现。  
第二天醒来,她的短信平静的浮现在屏幕上。看时间,是凌晨三点半发来的。  
“看电影的话,就礼拜二下午去呀,半价哦!”  
我兴奋的从床上翻起来,他妈的,他妈的!谁他妈说□□无义的!  
突然觉得,这样叫她,好像很过分的样子。  
我们约了时间,在影院门口碰面。  
我跟家里说同学过生日,要了一百块出来。买了两张票,又到肯德基买了点鸡翅和可乐。  
我在那里等,下午两点半,三点开场。迎面的和逆流的,是面貌各异的人潮。我忽然担心会不会不认识她。  
每当觉得有人像她时,便竭力张望,做出翘首以盼的样子,希望她能发现我的存在。当那些面熟的人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时,一次次加重我的失落感。  
等人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情,尤其是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会来的前提下。  
向我一样早来一会儿会死吗?  
会死吗?会死吗?  
两点四十五,小丽提着一塑料袋东西,同样东张西望的向我走来。原来我一下子就可以认出她来,在没有昏暗的灯光下,在烈日炎炎下。  
她穿的很素净,阳光下看起来和普通女生没什么区别。  
谁也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和失足约会。  
要是被人知道了,我这辈子就完了。  
那些护过无数失足的人会跳出来,大义凛然的指责我,说我破坏社会道德,说我影响构建和谐特色社会主义,说我第73条,说我丧心病狂。  
我突然有些害怕了。  
小丽看见我,走过来道,“你买东西干嘛呀,我带了些吃的了。”  
我扬了扬那包小小的肯德基,“走吧,快开场了。”然后心虚的很,生怕碰见熟人,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小丽是失足似的。  
进场的路很短,可是却觉得一直被别人指指点点。  
小丽不说话,与我不近不远的走着,她好像能察觉到我的心思。  
于是她不闻不问。  
我觉得小丽这一点挺好的。  
散场后,转出门外,进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。  
我们带来的零食基本没怎么吃,而天也将要暗了。  
“去吃点东西吧?”我说,“那边的成都小吃的盖饭很好吃的。”  
小丽犹豫了一下,我突然意识到天一黑,她就要上班了。  
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。  
可是我又想她答应我。  
小丽说,“不去外面吃了吧,又脏又贵。”  
“不贵啊。”我盘算着两张半价票买完,又买了点鸡翅,剩下的十几块钱还是够我们俩吃一顿盖饭的。  
“总是不干净嘛。去我那儿吧,我给你做饭吃。”  
“你会做饭?”  
“很奇怪吗?”  
她租了间民房,在靠近汽车站的附近。  
屋内也出乎意料的干净,物件不多,但都井井有条。  
小丽炒了两个菜,焖了些米饭。菜很清淡,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。  
席间我们都没话说,气氛一度尴尬的要死。  
家里没有电视,只有一台旧的笔记本电脑。小丽放了音乐,收拾碗筷。  
“我帮你啊!”  
“不用,你玩儿电脑吧,这哪是男人家做的事。”  
这话我喜欢听。  
她手脚麻利,一会儿弄好了。房间里除了有淡淡的饭菜味,其他好像都没有出现过一样。  
我机械性的打蜘蛛纸牌,小丽在我旁边看了会儿,跟我说,“诶,现在还想哭么?”  
“……提这干嘛?”  
“你要是哭出来,我就安慰你呀。”  
“我才不哭,有病啊。”  
“真的?”她用手撩撩我的大腿,那颗小树又旺盛起来。“你弟弟比我弟弟诚实。”  
“去你的。”  
“叫声姐就给你做。”  
“我不。”  
“现在呢?”她的手伸了进来。  
“真的可以?”  
“叫不叫?”  
“别说姐姐,婶婶我也叫得。”我把本子放在床头,向她凑去,她吃吃的笑。  
那身朴素的衣服,被我笨拙的剥。  
时而卡在这里,时而卡在那里,断断续续的。  
小丽始终保持着那样的笑容,好像鼓励般似的。  
终于在胸罩的扣子上卡了壳。  
我像个稚嫩的坦克维修师,满头大汗的精修她背后的铁扣。  
小丽的颈间传来淡淡的发香,皮肤上是沐浴露的味道。  
又或者是香皂,白色那款的舒肤佳。  
我怕气氛僵了,便凑过去想吻她的嘴。  
她却躲开了。  
我本能的楞在那里,她就趁机笑着解开了衣扣。  
我魂牵梦绕的冷藏脂肪,雪白的跳了出来。  
我摸摸,像小时候玩过装水的皮球。想去亲时,又被她轻轻挡住了。  
“只可以碰,不可以吃。”她在我耳边轻道,然后开始解我的衣物。  
“为什么啊!”  
她没说话,但是她眼睛里分明写着,脏。  
小丽把我轻轻放倒,找到小树苗,含了起来。  
天花板也很干净,墙角没有蜘蛛网,是用了心打扫过的。  
周遭的温度仿佛都静止了般,凝聚在小树苗的顶端。  
我去看她的脸,认真的仿佛像小学生在做功课。  
与第一次不同的是,她做的很轻,很慢,不像上次那般赶时间。  
又或者,她并没有把我当成客人。  
就像恋人般的,用心的照料。  
生怕一不小心,就扫了对方的兴。  
一个人爱你不爱你,很多小事都可以看出来的。  
她牵着我的手,放在她那个地方。  
和这个房间一样,那里似乎也一尘不染。  
“姐没给你准备小雨伞,不过姐这里很干净,你放心便是。”  
我笑,“牡丹花下死——”  
她打我一下,“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,姐不爱听。”  
然后她扶着我,一点点了进了去。  
我贴着她的皮肤,一点也不冷。反而随着天气,越来越烫。  
她喉咙里挤出的声音,尽量压抑着,仿佛怕隔壁有人偷听一样。  
我想她这样,是怕我听到她的声音联想起她的工作。  
还是怕我扫了兴。  
我突然很感动。  
想起一句台词,便问她。  
“不工作了好么?”  
她一愣,笑的眼都没了,“你养我啊?”  
然后她捂住我的嘴,没让我说下去。随着彼此的喘息越来越浓,小树终是坚挺不住了。  
周六下午,还是三点的场。较那年来看,价格不知翻了多少倍。  
我在海报前等小张,买了很多肯德基的零食。  
天气不算热,有习习凉风拂过。周六的人显然比周二半价那天要多的多。偶尔有一身素衣过去的女生,就让我想起是不是小丽。  
两点四十五,是小丽出现的时间,然而小张却不是。  
我早就不会诅咒迟到的人会死了。  
一些率性而天真的东西,在成长的路上,走着走着就丢了。  
即使某天强行捡起,再把玩时,却觉得索然无味。  
两点五十四,小张姗姗走来,挎着一个很精致的小包,我觉得那里面很难放下什么零食。  
“你怎么还买这个呀,多油啊!”小张见我第一句话,不是问候。  
“没事,我自己吃。给你买了爆米花。”  
“谢谢,那个我也不吃,膨化食品不好。”  
“那进去吧。”  
“嗯。”  
我们看最新的电影,特效与故事跌宕起伏,前面的人头攒动,与小丽那天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。  
我的手都是奥尔良的肉汁,使劲擦了擦,还是有点黏,像刚捏过屎一样。  
我对小张说,“我去下洗手间。”  
小张头也不回,“奥。”  
我站在那里几秒,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。  
洗干净手,回来不久,便想着牵小张。  
画面一个转接,剧情陡然变卦,前排不少观众发出“唔哦——”的惊叹声。  
我轻轻攥住小张,瞥着看她,依然没什么反应,认真的盯着屏幕,嘴巴也呈O型。  
我在心里比划,不知这个O型,小树苗会喜欢吗。  
散了场,我们已然是别人眼中的正规情侣,牵着手一起出来。  
见她并没有想回家的意思,看来晚饭也得我请了。  
“吃点什么去吧?”我问她。  
“好啊。”  
我盘算着她先前已经嫌弃过肯德基了,那么这个最划算的晚餐已经不复存在了。  
“必胜客?”  
“人好多的。”  
“川菜?”  
“口水油啊!”  
“海鲜馆?”  
“不正宗啊,都是冻鲜。”  
我一肚子窝囊气。我平生知道的几家饭馆都罗列出来了,没一个你不嫌弃的。  
“要不回家自己做吧。”  
“你会做饭啊?”她欣喜道。  
“不会啊。”  
“我也不会啊!”  
“你不会做饭?”  
她惊奇的看我一眼,随即抛出一蔑不屑,“很奇怪吗?”  
我可不想约会第一天就为这个吵架。耸耸肩,撇撇嘴。  
“那你提议咯。”我无奈道。  
“嗯……”她装作绞尽脑汁的样子,迅速说出她盘算已久的答案。  
“去湖边吃旋转餐厅吧,那里的西餐蛮好的。”  
西餐不会很油吗?  
我没敢问。  
小张像是英国来的贵族人士,点一些我听过没见过的东西吃。  
我很怕面对英文菜单把菜点成钢琴曲,于是叫小张帮我点。  
“吃这个吧,意大利口味的,我蛮喜欢的。”小张点完,优雅的喝茶。  
餐厅在湖面上缓缓旋转,四个小时走完一圈。很多鸿星尔克吃完出门口就迷了路。  
像我一样。  
餐厅的灯光金碧辉煌,映得我更像是尘世间的土鳖。  
不知道为什么衣服都觉得紧了。我觉得四周的人都在笑我。  
然而事实是,谁也没兴趣多瞧我一眼。  
包括小张。  
她拨弄着手机,多点触控。好几次我咬咬牙,都没舍得买。  
女生到底是怎么攒钱的?  
她划的专心致志,划的全神贯注。我就坐在她的对面,病入膏盲般,痴呆的望着远方不经意流动的湖面。  
“等结婚时让你家买个车吧?”出来后,我们在湖边散步,小张冷不丁这么说。  
我不高兴了,“一般来说,不都是男方买房,女方买车么?”  
小张更不高兴,“你那是什么旧思想啊!该把你打回旧社会好好批斗一下!”  
我想把她一脚踹下去喂鱼。可是我妈那眉间的愁,又锁的我清醒了些。  
没办法啊。没办法。  
谁让我是个一事无成的人,只靠这微博的家底,招摇撞骗找个大学生准备结婚呢。  
“好啊,那就买个车。”我决定委曲求全。  
“Mini Cooper吧!”  
我心里狂喊迷你mlgb啊,嘴上却说,“小点儿吧?”  
“我开刚好啊,市区还好停车。”  
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话,一直在我脑子里徘徊不散:  
“每朵黑木耳心里都有个马尔代夫,屁股下面都有个宝马。”  
哪怕是你妈的迷你宝马。  
走着走着,就到了如家楼下。  
“进去坐坐吧。”我坦然自若道。  
“想什么呢你?”小张一下子警惕起来。  
“你想什么呢?”  
“问你啊?”  
“我看也该把你打回旧社会去。”  
“不早了,我该回家了。”  
“真的不去?”  
“神经!”  
见她如此贞洁烈女,我只好送她回家。  
睡觉前我本想撸一管,可是不经意想到今天的花销,小树苗一蹶不振。  
病揪揪的样子。  
那天以后,我时不时给小丽发发短信,逐渐摸清了她的生活规律。  
她一般凌晨三点下班,回到家收拾一下就睡觉,第二天中午起床。做家务,做饭,看看电影。下午要是天气好,会和几个姐妹逛街。晚上八点后上班。  
那段时间恰好我有大把时间。学校刚毕业,工作又没着落。大人忙的很,常常我中午饿的醒来,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。  
“我又被遗弃了啊!”我给小丽发短信。  
很快她就回我,“来跟姐吃饭啊!”  
“光吃你怎么行!我请你吃成都小吃啊!”  
“花那冤枉钱干嘛,快来!”  
我骑着单车,时而在机动车道逆行,对面的车呼啸而过,唱着嘹亮的喇叭。  
也觉得夏天虽然热,却也不那么难过了。  
小树苗蠢蠢欲动,心跳的砰砰的。  
小丽屋里新放了一个紫色的方形小风扇,嗡嗡吹来夏天的味道。  
“什么时候添了个大件儿啊?”我掂了掂,挺轻的。  
“三十块,菜市场那边小店买的啊,好看不?”  
“好看。”  
小丽在厨房里忙活,青菜下了锅,呲啦爆出香味。  
我站她旁边,看她翻翻炒炒。  
那只白皙的手,十几个小时前还握着不同男人的小树苗或者大树苗,而今正娴熟的炒着菜,像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一样贤惠。  
我突然想,要是小丽不是失足多好。  
我在后面抱住她,小丽笑道,“想姐啦?”  
“嗯!”  
“想也得先吃饭,小孩子家家的,不能整天想这个。”  
“那中。”  
直到现在回想起来,我都觉得小丽是个不可思议的人。无论她说什么,好像都是令人无法抗拒的提议。  
又或者,我很愿意听她的话。  
可并不是所有吃过我小树苗的我都这样。  
于是小丽是独一无二的。  
她收拾碗筷,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旁边跟着,问这问那。  
“为什么不装个空调啊?”  
“空调多贵呀。”  
“一分价钱一分货啊。”  
“又不是很热,我家那边比这边可厉害多了。”  
“你家在哪儿啊?”  
“你猜呀。”  
“我哪里猜得到。”  
“那就慢慢猜呗。”  
“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完了。”  
小丽停下手里的活儿,关上水龙头,回过身来看我,笑嘻嘻道,“那——可不行,这是商——业秘密——”  
我心里一阵憋屈,火起来了,这样的话让我觉得她把我当那些客人一样。  
“那算了。”我扭头就走。本想潇洒的摔门而去,可我的小树苗隐约嘶吼着叫我不要这样。  
于是我乖乖的听小树苗的,坐在床边生闷气。  
小丽见了,便顾不得洗碗了,拿毛巾擦了擦手,赶了过来,坐我旁边。  
“干嘛呀?发小脾气啦?”  
“哪有。”  
“哈,你看你的脸,都掉到地上了,还说没有。”  
“去你的。”被她这么一说,我突然有点憋不住想笑场。可是如果就这么算了也太没种了,我必须坚强下去。  
小丽的舌头勾着我的脖子滑了上来,直到耳垂,湿哒哒道,“吃饱没?”  
“再不饱不就是猪了!”  
“那可以做了哈。”  
她好像不太喜欢前戏,不喜欢我戏她,也不喜欢戏我。  
她掏出小树苗,把头发挂到耳后,便俯下身去含了住。  
往耳朵后面挂头发那个动作,直到现在我都觉得特别风情万种。  
然而我又觉得她是在戏我了。吞吞吐吐的,就是不肯用力,口水声专业的像电视里一样。  
她察觉到我在看她,便翻着眼看我,额头上挤出一些细纹。  
她没有停,依然和我对视着。不一会儿我的表情就变形了,她又笑了。  
小丽平时长得还算可以,但就在这个时候会显得特别好看。  
又或者是躺在那里,不做作的叫床时,微闭的双眼,盖着淡淡的眼帘。  
也是好看的不行。  
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儿,就去做失足了呢。  
我的小树在忧国忧民的心情中,枯萎在她的嘴里。  
她捧个水杯漱口,我光着屁股坐在床边,晃着腿。  
“姐……”  
“嗯?”  
“为什么要做这行啊?”  
她没有回头,咕噜咕噜把水吐出来,拿毛巾擦拭,慢条斯理的。  
“姐?”  
她把毛巾挂上,“因为穷啊。”轻描淡写,然后去厨房找了两个苹果,在那边洗,边洗边嘟囔,“我听人家说啊,男生做这事很费身子的,不能贪多啊,以后你得节制点儿,听见没?” 
她给我个大的,“别削皮,那样没营养。”  
“你家里很穷啊?”  
“是呀。”  
“我家也很穷啊。”  
她扑哧笑了出来,“那你也去卖啊!”  
“窝巢,我倒是想,你给我介绍介绍啊!”  
她推我一把,“去你的。”用的是我的口气,“以后去考个公务员,当大官去,给姐争争气。”  
我刚想说我这种职专生考不了公务员的,可是看她一脸期许的样子,好像真的把我当做她的亲弟弟一样。  
“好哇,我考**局失足科,捧你上位做鸡头啊!到时候咱们联手拿下城里的业务,富可敌国啊!”  
然后我俩笑的前仰后合。 
都快笑出了眼泪。  
小丽喘着气道,“你们这些读书人啊,歪心眼子就是多。姐没那么大志气,我再赚点钱,就要回家去啦。”  
“回家?”  
“是啊,姐也一把年纪了,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儿飘呀。”  
“回去干嘛?家里不是很穷吗?”  
她嘿嘿点我脑门,“姐要回家,相汉子,给人当媳妇儿生娃娃呀!”  
我突然又不高兴了。  
见我不说话,她有点慌,想劝我开心,又不知从哪儿说起,冒冒失失道,“哎呀,我会一直记着你啦。”  
我还是不想说话。  
她放下苹果,小跑过去擦了擦手,又快速跑回来,小拖鞋啪嗒啪嗒的。  
她跳上床来,从后面把我揽住。  
“好弟弟,你别这样儿成吗?你那驴脸一掉地上,姐心里没底儿。”  
“家里知道你做什么吗?”  
“我有病呀!怎么可能让家里知道!我们村里几个约好了一起出来打工的。”  
“都是做这个的?”  
“是呀。”  
“你们村挺与时俱进的。”  
“什么啊,一开始都是在工厂和私企,可是难啊,大家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,最后赚的工资勉强够自己生活,这哪里够呀。”  
“然后呢?”  
“然后我们换了很多工作啊,去超市啊,商场啊都做过事,可是都差不多啊,辛苦的要死,赚的钱还是那么一丁点儿。”  
“然后呢?”  
“后来有人牵线,我们就去卡拉ok做陪侍啊。”  
“坐台?”  
“哪儿啊,也常有客人要求出台的,一般都是老板的熟人,不去不行。”  
“毕竟出的少啊。”  
“可是喝酒厉害啊!我又不会唱歌,又不会玩色子,在那里不是被揩油就是被灌酒。”  
“所以后来就做这个了?”  
“是啊,一开始都很抵触啊,谁没个脸皮良心。可是入了行才发现,其实这地方比外面干净多了。”  
“你还挺幽默。”  
“是真的啊!这里有硬性规定,每个客人必须戴T,而且不能有任何体液接触,老板明令男服务生一律不许跟我们越界,管的超严的!而且每三个月还组织集体查体,提成也不错!” 
“那……你跟多少人做过?”  
“啊?这个……”她掐着指头算,“大概一天三四个的,一年也就千把个吧。”  
“做了多久了?”  
“快一年了呀。”  
“快一千了?”  
“哎呀我又不是收藏家,哪记得那么清楚呀,大差不差吧。”她装作没好气的样子,“问这个干嘛?”  
我若有所思,“那么多次,可是觉得还是蛮紧的……”  
她楞一下,扑哧又笑了。  
又到了国考时节,小张报了名,天天往大学里跑,找图书室上自习。  
我到了单位,沏上茶, 给她发短信,“近期有空的话就找我啊。”  
临近下班时,她回,“好啊,如果考上了,你要请假带我去凤凰玩。”  
“凤凰?”  
“是啊,很有名的,景色很美。”  
“去过再去不就没意思了嘛。”  
“要你管。”  
“那就去咯,你好好考。”  
“必须的。”  
然后就断了茬,没了消息。  
回家后我跟我妈商量结婚买车的事儿,我妈说,“买个二十几万的不就挺好嘛,你看那小谁,挺大气的啊。”  
“小张想要个小点儿的。”  
“那更好呀!”  
“可是小了不见得就便宜,跟水果不是一个道理。”  
“那得多少啊?”  
我懒得解释,开网页给她看迷你宝马。  
“这么贵啊?这么一点点!”  
“是啊!海鲜就是比猪蹄儿贵啊。”  
“哎呦呦,再想想,再想想。”我妈吓了一跳,嘟囔着去厨房做饭了。  
我开LOL,进弗雷尔卓德,打了起来。  
那时问小丽,“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?” 
“不固定啊,有时候偷懒,不去上班,就少一点啊。”  
“少一点是多少?”  
“一万块总是有的。”  
“窝巢!姐,我不管,你快带我入行!”  
“哈哈哈,小祥好好学习,姐养你。”  
“我毕业了都。”  
“考大学啊!”  
“我不能考的。”  
“为什么啊?”  
“身份啊。”  
“嗯?”  
“就是说,我不是正规高中生,不能考的。”  
“怎么这么多条条框框,烦人!”  
“就是说呢。”  
“那就找份工作,踏踏实实做呀!男人跟女人不同,只要努力,就能出人头地的!”  
“姐,你真是个大明白人!”  
“一直都是!诶,手别乱动,昨天做过了,今天要休息一下!”  
“我生猛的很,姐你尽管拿我开发新型技术产业,弟弟我万死不辞。”  
“滚开啦你。”小丽笑着推开我,我又欺上去,她半推半就顺从了。  
做完后,我从床头把烟抓过来,小丽挡了一下,“做完就吸烟不好的。”  
我“啪”把火点上了,小丽白我一眼,光着身子跑去客厅,把烟灰缸拿来了。  
“晚饭我回家去吃啊。”  
“好啊,我收拾一下就去上班。”  
“今天这么勤快啊?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了啊?”  
“哪儿啊,要挤公交车,很麻烦的。”  
“你这一年下来十好几万呢,买辆车啊。”  
“是这么想过,可是舍不得啊。”  
“想过什么?给我说说,我懂点车的。”  
“小祥无所不知啊!”她真心夸我。  
“我在职校学的就是汽车维修我会到处说?”  
小丽爱怜的摸一把我的脸,“那你可别笑话我。”  
“我笑你干嘛。”  
“我啊——最想买的车,是那个吉利自由舰,四万八,黑色的。”  
“挺好啊,怎么想到要买这个?”  
“没出来前,在老家街上,偶尔会看见这个车,印象很深。”  
“你那儿是有多穷啊!”  
“跟你说过了呀,很穷很穷。”  
“这车还行吧,买个雪佛兰的小□□不更适合你么。”  
“不呀,我那时候发过誓,等我以后有钱了,就买个一模一样的开回去,给家里长长脸。”  
“那就去买啊。”  
小丽不说话,陷入了沉思,认真想了半天,“再等等吧。”  
这天我下班早,突发奇想,去接小张下课。  
我没上过大学,不懂得什么是象牙塔;可是进来后,明显与外界的气息不同。  
也可能差不了多少人情世故,但终归要干净一些。  
我穿的比较休闲,像几年前与小丽在一起时学生的样子。挨个问路,找到了图书馆。  
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与我擦肩而过,我本想找个台阶坐下,又怕被小张看见不雅,就站着抽烟。  
11块的南京买不到了,我升了点档次,在15块左右徘徊,可是没有一款可以让我再一直吸几年。  
就觉得大学生和我们职校生也差不多,都没有中学时急急忙忙赶路的情景。人们三三两两,不紧不慢的走着,与世无争的样子,丝毫不曾觉得这个社会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,虎视眈眈的在这圈围墙外盯着他们。 
趁着年轻抓紧享乐吧。别跟我一样投身建设社会主义的浪潮中去了再追悔莫及。  
约莫半个小时后,小张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并排从楼里出了来。  
他们说说笑笑,经过我的身边,并未发现目瞪口呆的我。  
所以说人一定要长得突兀,哪怕丑一点,也得要你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一起走路时可以一眼发现你的存在。  
“小张。”我轻声唤她,她并未听见,依旧在那个有说有笑的世界里。  
上个自习而已,有那么开心吗?  
“小张!”我提高声音,觉得有些难堪。  
她一惊,回头看我,“呀,你怎么来啦?”  
那男的对我点头微笑。  
“今天下班早,特意来接你。”  
“这么好啊?”小张落落大方的介绍,“这是我学长,也准备考试呢;这是我朋友,小祥。”  
学长对我点点头,一副女方家长的样子,高深莫测的表情,看不出对我是满意还是嘲讽,脸上是播音员般的笑容,“来接小张啊,好,好,那我先走了啊!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对着小张,说完后又对我点了一下头,便扬长而去了。 
我和小张站在原地,僵持了几秒。  
学长的背影混进来往的学生中,继而不见。我觉得他像成功偷吃了炊饼的西门庆,留下我和金莲在这里面面相觑。  
“今天犯哪门子邪劲儿啊,想起来接我了呀。”小张盈盈笑道,丝毫不为炊饼之事耿耿于怀。  
“想你了嘛。”  
“那陪我走走吧,学了一上午,脖子都酸了。”  
“那个学长也考公务员啊?”  
“是啊,志在必得呢。”  
“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啊?”  
“你管人家呢!”小张不悦,像护犊子的母鸡。  
“先去吃饭吧。”  
“好啊。”  
“去哪儿?”  
“你说啊。”  
“我想吃成都小吃。”  
“那多脏啊!再说拆了多少年了都。”  
“你也吃过啊?”  
“怎么没吃过?”  
“上学那会儿?”  
“是啊。”  
我就不再问了。  
在我的印象里,成都小吃是我们那一代情窦初开的穷逼,能带女朋友吃得起的最好的地方了。  
出校门不远便是站台,这时人不多,我本想和小张坐公交车的,她张手拦下一辆出租。  
“去湖边那个旋转餐厅。”小张好像女皇,居高临下的指挥师傅,优越感十足。  
她从包里拽出两条耳机,塞给我一支,是个清凉的女声,唱着幼稚园的儿歌。  
“范晓萱?”  
“什么啊,陈绮贞,真是的!”小张很不高兴,好像我间接侮辱了她的人格一样。  
过市中心时塞车,儿歌让我昏昏欲睡。  
惊蛰后的春光总让人有游园惊梦的错觉,半睡半醒间,不时想起小丽。  
小丽一直素面朝天,跟街邻关系都很好,没人知道她是做那个的。  
“小弟你来时在路口小卖部拿个西瓜来啊,钱我给过了,让他冰上了。”  
那光着膀子的老头,胸前两陀咪咪松软的耷拉着,象征着往日的雄风日薄西山。  
他很和蔼,笑眯眯的,不住夸我,也夸小丽,好像把我们当成了恋人。  
我也高兴,又买了两罐冰镇可乐,一包红梅。  
小丽见我掂着可乐,埋怨道,“不要总是喝饮料啊,没营养。去洗洗手吃西瓜吧!”  
我就听话的把可乐放在一边。小丽见袋子里还有包烟,拿出来放一边,怕给潮了。  
见是软包红梅,便没说话,径自出了门去。  
“干嘛去啊你?” 
“忘了点儿东西,你先吃,我就回来。”  
我吃了两条边角,中间大的给她留下。小丽回来后又埋怨,“那么大我怎么吃呀,你帮姐吃了,姐喜欢吃小块的。”  
然后不动声色的扔了一包南京在桌子上。11块那种。  
“怎么又买烟去了?”  
小丽吃西瓜很小声,吐籽的时候也用手挡着,一粒一粒抿出来。  
“抽烟本来就不好,还抽那么破的——以后抽点好的,少抽点。”  
我这一抽,就是四年。  
吃过饭,小张要去逛街。我本来不想去,可是无意间想起那学长,便还是陪着去了。  
小张在我旁边走,时不时走到我前面去,在商场里小张惯用一种趾高气昂的神色,就像康熙来了里面的小S。  
摸摸这里,拽拽那里,眉宇间尽是嫌弃的态度。  
服务员唯唯诺诺的伺候着,也不知小张的来历。若不是我这土逼在旁边衬着,估计服务员会更惶恐。  
一路挑三拣四,小张在马克华菲前停下。服务员快步赶过来问有什么需要。  
“你去试试那款西装。”小张犹自未从上帝的角色中转换过来,对我也颐指气使。  
我向墙上瞄去,是那种韩款的修身西装,亮面的,在日光灯下灼灼生辉。  
我手心都是汗,完全没有星矢遇见射手座圣衣的亢奋。  
那种超出我生活范围外的事物,一概会引起我的不安。  
我穿惯了了新郎希努尔,觉得挺舒服的,也从没想过换什么牌子的衣服穿。  
而且我那吐了吧唧的皮鞋和薄毛衫,无论怎样看也不搭这高贵的西装。  
还有我那瓮声瓮气般的衬衫。  
最主要是我这张城乡结合部的脸。  
“我不要啊,又不好看。”  
服务员见我诋毁他们的衣服,便跳出来站在小张一边,巴拉巴拉介绍这衣服多么多么好。  
我最怕这个了。就像很害怕去现在的理发店一样,进去坐下就要承受剪发师的百般嫌弃和万般推荐,弄得我毛骨悚然坐立不安。最后只花15块剪个头的话,全理发店的人都用仇恨的眼光目送我离开。好像齐声在喊,快滚回乡下吧,你这土狗! 
小张下巴一点,“就让你试试,又不买。”  
服务员殷勤道,“先生试衣间在那边。”  
我突然被激将,横了心,“我不要!”  
小张好奇,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苦大仇深,“为什么?”  
“因为不喜欢。”  
小张眼里黯淡一下,随即抛出一丝不屑。  
“哦。”  
小丽家外面有颗梧桐树,有风过时,便传来沙沙的声音,继而带着那夏天的味道,铺满房间。  
一开始见面的主题就是把我的小树苗弄枯萎,时间久了,小树苗的游戏只成了点缀,去见小丽成了理所当然的正事,在我百般无聊时,在我自己在家时,在没有朋友约我玩时,去小丽家成了我唯一的乐趣。 
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索然无味,无非就是一起吃个饭,或者吃些水果,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,她的电脑也不能上网,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,就是互相呆着,却从未腻过。  
我觉得小丽就像是一个可以**的家人,无微不至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。  
当然点缀还是必备的,只不过没一开始那么频繁而已。  
小丽通常都用嘴巴帮我,开始我以为她是嫌麻烦,后来才知道这样其实更累。  
只有我强烈要求时,她才顺着脱下自己的衣裤。不过始终不许我亲她每一寸皮肤,摸倒是横行无阻。  
“你对这事很反感吗?”  
“啊?”  
“就是插进去啊。”  
“还行吧,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。”  
“那干嘛总不让我进来……”  
小丽躺在那里,胸前冷藏的脂肪早已融化,被推的一动一动的。见我问这个,便用手摸我的脸,“小傻瓜,我怕有个万一什么的。”  
“怀孕啊?”  
她轻轻拍一下我的肚皮,“笨,怕姐不干净啊。”  
“你怀过孕没?”做完后,我俩并排躺床上聊天,窗外的云压到了梧桐枝头,风也骤了。  
“快下雨了呢,你快走吧!”小丽趴在窗边担心道,沉沉暮色勾勒出她美好的背影,浑圆的弧线深深刻进那个夏天。  
“没事儿,一会儿打车好了,送完你我再回家。”  
“呵呵呵呵,小保镖啊。”  
“问你呢,怀过孕没啊。”我以为她在转移话题,又问一遍。  
“怎么可能——”她强调着,“受罪不说,耽搁上班呀,笨蛋,老板要求很严的,我们这儿很少出事儿。”  
“那我这样……”  
她白我一眼,娇嗔道,“难不成还要在你这黄毛小子这儿阴沟翻船不是?我有吃药啦——”说着她用手指点我额头。  
“我不是那意思,我——”  
她用手指轻抵住我的嘴唇,“姐知道,姐也不想给你造负担不是?”说着她把头发勾一下,俯下身来又含了含小树苗,用舌头在冠状那里滑了几下,拿过抽纸给擦拭一下,然后把口水吐进纸巾里。“回家记得再洗个澡呀,要讲卫生!” 
她就像个年长的哺乳动物,给幼崽舔抵毛发一般。  
近来小张学习紧张,我们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。  
我蹲家里狂玩lol,曙光女神用的越来越顺手。  
加的全攻击的点,带一身攻速符文,前期下路杀人,然后果断变肉盾。  
正开心时,我妈敲敲我开着的门,“最近都没见你出去啊?吵架啦?”  
“哪儿啊,她复习考试呢。”  
“哦,那也多联系联系啊,关心一下。”  
“知道了。”  
“你没事了也学点东西,总不能一直这样吧!”  
“嗯嗯嗯。”  
“那个车的事儿,你再劝劝小张,实在不行,做做难,也就买了。”  
“好。”  
“这孩子。”  
中午时,我给小张发短信。  
“博士,学完没?请你去湖上吃饭。”  
等了半天,也不见回音,让我不禁怀疑我的手机是不是在接小张短信的时候会自动故障。  
好大会儿,小张回,“不啦,没几天了,我再加把劲。”  
“那好吧,考上了带你去凤凰。”  
那边就没了声音。  
我妈问,“给你爸打个电话,看中午回来吃饭么。”  
我照做了,结果我爸外面有场,不回来了。  
“那就简单吃点吧。”我妈说,便要去厨房。  
我觉得平时总是和小张去湖上吃饭,也没和家人一起去过,今天都没事,不如改善改善。  
“算了,别做了,我请你出去吃吧。”  
“出去吃干吗,乱花钱。你啊,就是不知道过日子,你看你爸,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卖命,你也不知道省省。”  
“省了,这顿饭本来是要请小张的,她学习没空,借花献佛,请你好了。”  
“那就攒着啊,下次还不是要吃。”  
“你不去我就充到游戏里去了。”  
“你这孩子!”  
“还不快换衣服?”  
我妈算计不过我,便跟我打个车奔湖边吃饭。  
她找出最喜欢的衣服,穿的很是隆重,像是出席访美的领导人一般正式。  
“都这个点儿了,该不会没东西吃了吧?”快到门口了,我妈开始打退堂鼓。  
“24小时营业的。”  
“怎么可能,这不是西餐馆么。”  
“那就12小时营业,反正只要有太阳,就有吃的。”  
我挽着她走到门口,与出来的小张撞个满怀。  
小张旁边儿,自然是那英俊伟岸的学长。  
“呀,阿姨,小祥,你们怎么这个时间才来呀,都快打烊了。”小张开始怔了一下,但反映极快,亲切的过来拉我妈的手。  
学长也如同家人般过来,对我们娘俩点头致意。  
“小张也来了呀。”我妈尴尬的笑。  
“可不是,”小张泰然自若,有说有笑,让我暗暗佩服。“上午出来的晚了,就顺道儿跟学长吃了个饭,请教了些面试经验,他可是老考生了!”  
学长很会接话,“别笑话我了。”  
气氛就被圆下来了。 
这种时刻可不能认怂,我也挤出笑容,“正巧又碰见了,一起坐坐吧。”  
小张与我面对面站着,客气道,“就不打扰你和阿姨享受天伦之乐啦,我和学长还要赶回去啃书,等考上了再陪阿姨吃饭啊!”  
学长点头,和小张一起与我们依依惜别,便一起打个车走了。  
点菜时我要了常和小张一起吃的那两款。  
“刚才……那个……”我妈虽然不好说什么,但也忧心忡忡。  
“别乱想啊,那男的我认识,学习不错,小张的学长。”  
“那也不能约人家的女朋友出去吃饭啊!”  
“嗨,你那什么老思想。”  
“小张这孩子也真是的,大中午的也不回自己家吃饭。”  
“你啊,句句都是万恶的旧社会,快吃饭吧,要正确面对同志们之间的关系。”  
“你干嘛去?”  
“洗手间。”  
我插上门,坐在马桶盖子上抽烟。  
吸一口,呛一口。胸口一揪一揪的,像被人打了一样。  
连续几天不见小丽,越发想得慌,吃过午饭,便骑车去找她。  
奇怪的是,小丽却不在家。  
我以为她去逛街了,便给她发短信,结果一直没回。打电话,也是不接。  
我就坐在门口等她。知了的叫声透过层层枝叶洒了下来,激起地上滚滚热浪,兜头而来。正午太阳正毒,白花花浇着地面。知了叫得越发的响。  
认识小丽也有段时间了,这样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出现。  
除了她上班时,一般我的短信她都是立马就回,甚至是在她睡觉时,更别提不接我电话。  
我在当院里胡思乱想,不多久便觉得被晒的发晕。  
身上的燥热慢慢转移到心口,可我上了犟劲儿,越是等不来,就越偏要等。  
恨不得要打她一巴掌才解恨。然后还要撞见她跟个相好的在一块儿,让我捉奸成双,愤怒的质问她是怎么一回事。  
热的很了,我脱了外衣,顶在头上。皮肤开始火辣的疼。  
我刻意折磨自己,觉得这样心里才好过些。  
不知不觉就有委屈油然升起,不多久便占据了整个胸腔。  
我又窝囊的想哭。  
就像那次去找小丽,花了两百却等不来时一样。  
不争气的是,想着想着我就掉了泪下来。一块一块砸在脚下的青砖上。  
天色渐渐青了下来。  
快六点时,小丽惊呼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。  
小丽吓坏了,见我两眼红肿的样子。  
我也觉得自己逊毙了,跟个**一样。见她终于来了,我拔腿就往外走。  
小丽一把把我抱住,声音都变了调,“小祥你怎么了?别吓姐啊,怎么了?”  
我鼻子又酸的厉害。  
我挣开她,掉头就走。小丽把手里的东西一扔,踉踉跄跄就追了出来。  
“小祥,小祥!你别跑啊!等等我!”  
小丽尖锐的声音引起那些纳凉的人,好奇的看我们。  
我被她追上,才发现她穿的高跟鞋。  
她紧紧抓住我的手,不住的喘,“小祥你先别走,生姐的气了?我下午出去逛了会街,刚才才发现没带手机,怕你找我,就急忙赶回来,本来约好了一起吃饭的……”  
“那你去吃啊!”  
“小祥乖,先跟姐回家成吗?”  
“不,见到你就行了。”说着我又往外走,小丽死命的抱着我。  
远处的人开始交头接耳。  
“姐错了,小祥别生气好吗?你看你背上都晒破皮了,快跟姐回家,姐给你擦擦。”  
我又挣一下,居然没挣出去。见那边慢慢有些人聚起来了,不想他们议论小丽,便冷冷说道,“你松开我,我跟你走。”  
这时才发现,小丽也哭了。  
小丽搬个小凳子,让我坐在院子里,打了盆温水,用热毛巾小心擦我的背。  
就觉得背上一会儿湿一点,一会儿又擦干了。潮气被余温蒸发了去,带来丝丝凉意。  
小丽哭个不止,我的心也软了下来。  
“你别哭了。跟你多委屈似的。”  
“嗯。”  
“我……没事,就是有些憋屈。”  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  
又是一阵沉默。小丽给我擦好了背,把水泼在梧桐脚下。  
我看她的脸,肿的比我还厉害。  
小丽拉着我进了屋里,洗了水果给我吃,蹲在我面前,趴在我膝盖上道歉,“你这几天都没过来,我一时粗心,就忘了带手机,我就觉得今天有事,特意跑回来,结果还是让你受委屈了,对不起小祥,姐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 
我又想哭。  
我说,“不是,我下午在院子里晒的头昏脑热,就乱想,想你去相亲了,想你和男朋友出去玩了,想你是不是在别人床上……胡乱想了好多,很难过。”  
小丽破涕为笑,“我去哪儿相亲啊我。”  
“我怎么知道,万一是……”我本想说万一是客人呢,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。  
小丽捧着我的脸,认真道,“在这个城市里,我只有小祥你一个人最好!我不会在这里交男朋友,我也不会把客人带到家里来,我在不上班时也从来不招揽人!”  
我还是哭了出来。  
迄今我和小张最亲密的动作就是牵手,我觉得应当巩固一下我们的关系。  
上次吃饭之后,小张态度明显有些转变,回信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。  
这让我觉得会不会真的是我搞错了,想多了?  
小心眼的男人最可恶,我不想那样。  
城府深的女人更可怕,我更不想那样。  
我带小张回家,第一次带女生回家。  
她进门后端庄贤淑的坐在一边,不卑不亢,像见多识广的大人物。  
“我们结婚后住哪个屋呀?”小张探我的话。  
“搬出去住啊。”  
“租房子怪不安全的,还是住家里吧。”  
“哪儿啊,买房子啊。”  
小张脸色荣辱不惊,淡淡的哦了一声。但是我想她没理由不高兴。  
“看地段了吗?”她果然长驱直入。  
“就在那个湖上餐厅附近吧。”  
“那可不便宜!”小张惊讶道。  
“紧紧还是有的,”我坐小张身边,揽住她的腰,“不说那个了。”  
我凑过去,吻住了她的嘴。  
我以为她会躲开的。  
我接吻的技术很笨拙,只听见彼此愚笨的呼吸声。  
小张的舌头柔软无比,狡猾的闪躲着我的追击,总让我找也不着。  
气氛良好,我便牵着她的手来我的房间。  
其他的我就轻车熟路了。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女生的这里在哪,那里在哪。  
大概小张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直接,在我的手顺势盘到她的胸口时,她终是下意识护住了。  
不过事已至此,箭在弦上,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。  
我们像玩偷天换日的游戏,又像是带兵攻城的战役。  
她守上面,我走下面;她护外围,我烧她粮草。  
此刻我像一个专心偷塔的剑圣,一边呼喝队友团战拖住敌人,一边□□似的开着大砍塔。  
不一会儿,小张被我剥个一丝不挂,孤零零扔到床上。  
小张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。毕竟我看起来是那么愚钝。  
与女孩子身体打交道,几年前小丽就带我从卡拉赞毕业了。  
除了面孔有异,女人的身体也就那么回事儿。  
但就是这张脸,可以激起男人诡异的好奇心和征服欲。  
在性与爱上,男人永远是远航的哥伦布,对每一寸新大陆都锲而不舍。  
我也脱了自己,怕她尴尬,俯下去继续接吻。  
气温乍凉,很像那年小丽房间里充足的空调。  
我们像两团冷藏的肉,面无表情的拥抱在一起。  
我很想知道女人是什么味道的,便一路湿吻下去。  
然而小张却捧住了我的头,不许我下去。  
我用力,她也用力。  
她在嫌弃什么?  
我便端直了身子,扶着微软的树苗,在她那里蹭一蹭,湿滑无比。  
而后便做着习以为常的爱。  
忽然觉得,几年没有做,我好像变小了。  
装作无意的,偷看小张那里。  
一开一合间,像一扇过期的海鲜,矫揉着腐朽的蚌壳。  
又如久经沙场的铁器,黑的发亮。  
最后例行公事般,毫无兴趣的做到了底。  
她那纸擦拭自己,眉宇间有不喜的神色,“不要弄在肚子上啊,又得洗澡。”  
说着自顾自跳下床,去洗手间摆弄。  
“怎么没热水啊?”  
“哦,我家是太阳能,这天气应该没热水。”我倚着床吸烟。  
她还是开了淋雨,哗哗的水声隔着门,钝重的传来。  
一会儿便跑了回来,拉开被子,钻了进去。  
“把你烟灭了,不知道二手烟危害多大嘛!”  
这个时候我应当让着她点,毕竟该要的都得到了。  
然后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空虚致死的失落感。  
这就是我下半生要一直和她做,直到老死的人吗?  
我看她陌生的脸,难以言喻的伤心。  
活着又无法选择,真是生不如死。  
我问小丽,“客人是不是都很变态啊?”  
“啊?”  
“就是——试图让你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啊,招式啊什么的。”  
“哈哈,哪有。”  
“那是什么人啊?”  
“年轻人,中年人,很少有老年人。”  
“你怎么不说都是中国人?”  
“一年也会遇到个把老外的啊。”  
“很大吧?”  
“啊?还好啦。”  
“啊?不会有那——么大么?”我夸张的比划,逗得小丽合不拢嘴。  
“怎么可能啊,就是中等偏上吧。而且老外汗臭很厉害,又喜欢抹很浓的运动香水,不喜欢。”  
“不都是洗了澡的么。”  
“那种味道根深蒂固,好像都长到皮肤里去了。”  
“不过会很帅吧?金发碧眼的。”  
“金发碧眼倒是真的,不过都是些大胖子,骨架很大,要是瘦一点兴许不错。”  
“那你呢?是什么颜色?”  
“什么什么颜色?”  
我笑着指指她那里。  
“黑色的啊。你又不是没看过。”  
“没仔细看过。”  
小丽眼睛一转,柔声问,“你想看啊?”  
我郑重的点头。  
“叫姐啊。”  
“姐姐姐姐姐……”  
小丽随手脱下底裤,就像她择菜一样娴熟。  
她打开腿,我蹲下来,她突然有些害羞,用手挡住了。  
“还是不要玩了吧?”  
“又没有在玩。”  
“这样多不好意思呀。”  
“严肃点儿,我们这儿打劫呢。”  
“啊?”  
我趁势拉开她的手,她就顺从的撑在身后。阳光在她背后模糊了她的脸,小风扇嗡嗡的叫着,与窗外的蝉和声一片。气温与空气都凝固了般,静静落在小丽那个地方。  
她就像一幅油画,神圣凛然的摆在那里。  
“好了吧?胳膊都酸了。”小丽这么说,可是没等我同意,还是不敢动。  
“好啦。”我帮她拿底裤。  
“黑乎乎的,有什么好看的啊。”  
“不黑啊。”  
“去你的。”  
“真的,”我拿出专家学者的样子,仔细跟她分析道,“是褐色的,像一块天然的琥珀,被分割出很好看的形状。”  
“小祥嘴真甜。”  
“真的啦,我见过黑的,跟放了酱油的辣炒花蛤似的。”  
“真恶心你。”小丽笑道,“你哪儿见的啊?”  
“电视上啊。”  
“电视?”  
“就是网上,真是的,我对影片类的东西统称电视。”  
“这样呀。”小丽顿了顿,“那你喜欢不?”  
我和她对视几秒,笑的很开心,“喜欢!”  
小丽就爱怜的把我抱在怀里。  
小张躺床上玩手机,被子盖到肚子处,豪迈的露着胸,一点也不避讳我。  
女人好像一旦捅破最后一层防线,什么都变得无所顾忌起来。  
先前她去上厕所,门也不关。搪瓷被水呲的声音嘹亮的回荡在我家不大的房间里。  
我问她,“你谈过几个啊?”  
小张眼都不抬,继续拨弄她的手机,反问,“你呢?”  
“这么大点儿的地儿,我也不瞒你,五六个吧。你呢?”  
“两个。”  
“多久啊?”  
“你呢?”  
“我啊,不固定,最长的半年,短的个把月。”  
“嘁。”小张吐一个拟声词,“不专一,我一个两年,一个三年。”  
“那么久啊?”  
“高中一个,大学一个。”  
不知怎么的,失口问了句,“那你怀过孕没有啊?”  
“神经啊你!”小张不悦,“怎么可能啊!家里管得很严的!那都是纯洁的感情。”  
“哦。那后来怎么没在一起啊?”  
“毕业后就各奔前程了呗。”  
“呵呵。”  
就想起一个笑话:女孩儿依偎在男孩儿怀里,指着墙角的暖水壶对男孩含情脉脉的说,“这几年你在我体**的,也够装满这一暖壶的了吧?”  
我上职校那会儿,交女朋友最大的愿望,就是挖空心思找各种借口约会,占尽便宜吃尽豆腐,把暴走的青春与性欲发泄个干净才罢休。不几日,又上头来,再斗智斗勇,千方百计约女朋友出来。小树林,小旅馆。各种苟且之地,留下各种苟且之事。 
后来问别人时,也大多如此。  
看来还是大学生素质高。  
小丽给我配了把钥匙,我把它跟我家里的串在一起。  
我说,“你不怕我偷偷翻你的百宝箱吗?”  
小丽呵呵呵呵,笑得很是开心,“我可不是杜十娘呀。”  
“你知道她啊?”  
“我看起来就这么没文化么?”  
“nononono,远远看去像色艺双绝一代优伶。”  
“去你的,十娘可是业界精英,我辈榜样呢。”  
“千万提防张生啊!”  
小丽依旧笑着,在我面前总是笑着,用心道,“若是张生就如小祥这般好,负心也值得。”  
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好,但我感动的一塌糊涂。  
这天我来的早,小丽并不在家。发短信问了,是在逛街,要我乖乖在家里等。  
我想做点家务表现表现,可是房间干净的无从下手。  
厨房里有苹果,便洗了吃了。  
电脑旁边放着一盒没拆包的南京,小丽不抽烟,专门给我留的。  
我拿个小凳子,坐到梧桐下面,一边吃苹果,一边等小丽回来。  
就像小时候,等家长下班那种感觉。充满期望和温馨的。时间走得慢也不会生气,周围的一切都觉得美好。  
不多会儿,小丽挎着蔬菜水果,便回来了,我慌忙去接。  
“诶?不是去逛街了么,怎么去菜场了?”  
“有逛啊。”小丽嘿呦把吃得都递给我,提起一个小包装袋,“锵锵锵!”  
那些水果挺沉的,却看到小丽手里拿的是真维斯的包装袋。  
“买了衣服呀?”  
“是呀!”  
“我把水果放回去,你换上我看看。”  
“你把水果放回去,你换上我看看。”小丽说“你”的时候,强调百转千回。  
“给我的啊?”  
“嗯啊!”  
我好像过圣诞节的小孩子一样,忽然开心得不得了。小跑着把水果扔回房间,急匆匆赶回来。  
小丽沿着边线仔细拆开包装,拿出抖了抖,是件素白镜面的T恤。  
我换上,料子很软,细腻的盖在皮肤上,心情愉悦。  
“纯棉的啊。”  
“是啊,吸汗,还好洗。”  
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镜面的衣服?”  
“我傻啊,看你平时穿着就知道啊。”  
“可是我从来没穿过白色的啊。”  
“所以要试试呀。”  
“好看么?”被她这么一说,我突然有点害羞,怕驾驭不了这种颜色,会显得突兀。  
小丽“嗯”拖着长音,耐人寻味的围着我转了一圈,又捏捏领口,理了理肩膀。  
“很——帅!”  
我就憨憨的傻笑。  
然后才发现小丽并没有给自己买什么。  
我以为和小张齐越鸿沟后,感情上和生活上会有质的飞跃。  
看来是我想多了。  
我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同学一样,不冷不热的联系。  
当我在等她的回复短信时,会想她在我身下的脸。  
虽然很近,却又很远。  
像微闭着眼睛浅睡眠的人,在失眠与失落之间徘徊,本能的敷衍外界的骚扰,只想尽快进入梦乡。  
而我却像怀春的小女孩,时不时总是想小张。  
闲来便给她发短信。她大多不回,或者是在说,“学习呢。”  
我就哑口无言。 
又想起他学长的脸,从容带有风度的,热情中带着不屑的,像礼貌的面对弱势群体的态度。  
然后他与小张重叠在一起,狰狞的游荡在我的脑海里。  
落落大方在我身边站着的小张,原来站在他的身边更显亭亭玉立。  
小张昏昏欲睡的脸,在他身下反而更显妩媚和妖娆。  
他们激烈的碰撞着,完美的黏合在一起。  
那黝黑发亮的海鲜,贪婪得张着嘴。  
我突然觉得,他们像是树上玩耍的猫。  
而我是地上的狗。  
小丽喜欢周传雄,电脑里都是他的歌。听得多了,我多少也会唱一点。  
每当我跟着曲子唱时,小丽就一脸谄媚的趴在我膝盖前仰望我。我被弄得不好意思,小丽就假装去收拾家务,耳朵竖得尖尖的。  
她最喜欢的是《青花》,她喜欢叫他小刚。  
“小祥你看,这歌词写的多好啊!”  
“哪句?”  
“从头到尾呀!”  
“笨,要去其糟粕,取其精华。”  
“什么意思?”  
“说你最喜欢的。”  
小丽从来不会思考反抗我的命令,于是皱着眉头,忍痛割爱的哼着曲,一句一句找精华。  
“找到了!”她雀跃。  
“哪句?”  
“就是……嗯……我唱不来,你来唱,唱到了我喊停。”  
“……”  
“唱嘛。”  
我清清嗓子,一句一句慢慢唱:  
三月走过柳絮散落恋人们匆匆,  
我的爱情,闻风不动。  
翻阅昨日仍有温度蒙尘的心事,  
恍恍惚惚,已经隔世。  
遗憾无法说 惊觉心一缩。  
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,  
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;  
记忆油膏反覆涂抹无法愈合的伤口,  
你的回头划伤了沉默。  
那夜重逢停止漂泊你曾回来过,  
相濡相忘,都是疼痛;  
只因昨日善良固执委屈着彼此,  
打碎信物,取消来世——  
“停!”  
“打碎信物这句?”  
“嗯啊。”  
“我还以为你要诳我唱通篇呢。”  
“是有这个意思,你可以继续了。”  
我没唱,小丽探头,问,“怎么啦?”  
“突然觉得这词写得挺伤感的。”  
“本来就是呀。”  
相濡相忘,都是疼痛。  
谁知这样的词后来竟成了现实。  
小丽来月事,我便跟家里撒谎,说去亲戚家住几天。  
她半卧在床上,像一尊菩萨雕像。穿翠绿薄纱睡衣,很热又不敢开风扇,见我来了,很是开心。  
“我不能陪你去郊游呀。”小丽见我拿着大包小包,以为我要远行。“过个一两天吧。”  
“过个一两天也来不肃静呀。”我说。  
“但是起码可以下床或者走路了嘛。”  
“恢复行动力便陪我去郊游啊?”  
“尽力而为呀。”  
“谢菩萨,还是免了吧。”  
“你又发小脾气啊?”  
“哪有,我看起来就这么缺心眼儿么?”  
我把包裹都打开,掏出些日常用品,罗列在桌上。  
“我跟家里请了假,这几天不回去了,住这里伺候你。”  
“蛤?”小丽大惊。  
“怎么,怕我撞到奸夫不成?”  
小丽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,过来捧我的脸,“真的假的呀?”  
“我小黄书都带来了,预备打手枪用的,你说真的假的。”  
小丽像中了彩票的残喘老人,搂躬着身子,小心翼翼的嗨着。就像给孙悟饭开启超能力的上代界王神,喜不自胜的挥着拳头,喊着万岁。时而痛一下,皱了眉头,可嘴角还是挂着笑意。 
她教我用煤气,教我淘米。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,新鲜又开心。  
闲暇时,我们也不说话。我坐她旁边玩电脑,她就靠在一边闭目养神。偶尔翻个身,我就探头问,要不要喝点热水呀之类的。她就笑着摇头,大概难受的话都说不出。  
现在回想起来,我们那时候就像结婚多年却仍然恩爱的夫妻一样。过着平淡且乏味的生活。但正因为有了彼此陪伴,这样的日子才得以继续下去。  
所以在小丽走后,长达好几年里,我都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。它好像处处与我为难,故意将我冷落,彻底把我抛弃。所以那段时间,我长怀疑,在遇到小丽前那些年里,我是怎样活过来的? 
所以美好的事物最好不要拥有。不然失去时,根本无法用追悔莫及来形容。  
“小祥这么体贴,将来一定会是个好老公!”  
小丽衷心的夸我,而我却高兴不起来。  
我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结婚,所以很多关于未来的话,在我们两个之间都是禁忌。不管是谁提了开始,那么接下来都会有一方要伤心。  
我接不上话,气氛就僵在那里。  
我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,在小丽面前泰然自若的讲,“不工作了好吗?我养你啊!”  
然后期待着小丽满脸热泪的,扑进我的怀里,说,好啊!  
可我终究没种。  
每当我幸福的幻想完,紧接着出现的便是我父母含辛茹苦的脸,又或者是他们心灰意冷的脸。继而是小丽在不同男人身下辗转反复的脸。最后是我茫然又呆滞的脸。  
我很想哭。  
为什么上天安排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在我生命里,为何又要带着如此致命的缺陷。  
小丽大概知道我的心事,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便像只猫一样,用头轻轻的抵我。  
我抚摸着她的秀发,一丝一丝的,柔韧又有弹性,充满着健康的光泽。  
这样正常的一个女人,身上却刻着极其隐晦的烙印,终身不得明示。  
我时而觉得小丽命苦,时而觉得自己命苦。  
也许本来一开始,我俩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,却不知互相动了真情,不加掩饰的好,酿就了这么一出无法结果的感情。  
接下来会怎样呢。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多次。苦于不能与他人商量。最后管他呢,过一天是一天。  
起码这个过程快乐着。  
像死于吸毒过量的病人。  
我给小张发短信,“下周要是没事,我们就请个假,去凤凰玩一圈啊?”  
不久小张回,“又没考上,我才不要安慰奖。”  
“看你傲得,数九隆冬的梅花儿见了你都自愧不如。”  
“结婚的时候再说吧。”  
“结婚是结婚,下周是下周。我去联络旅行社,你准备一下请假的事吧。”  
小张见我动真的,急道,“那不要跟旅行社啊,我们自己去就行。”  
就这样,我俩一起坐上了南下的客车。  
车子行驶在盘山路上,睁着惺忪的双眼看到那些葱茏的山和绿油油的田,心情又转而高涨起来。  
老房与旧屋环抱在山中,街道错综复杂。因是淡季,人不算太多。  
小张带我去虹桥,到了却又不说话。周遭是淡淡静静的人流,细细碎碎低声说着关于时光的故事。  
小张望着远处入神,我看她的背影,瘦小又寂寞,却不知这副小小的身躯里,埋藏了多少死在心底的经历。  
就像我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早已不见的人,我不知小张心里如今还剩下多少空间给我。  
何事悲风秋画扇?  
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其实都很可怜,便在后面抱住了她。  
小张在我怀里,懒懒的说着几年前这里还没有那个店,那里还没有这个店,哪里哪里有怎样的物什,哪里哪里有什么样的摊主。  
她用一种旁观的语气,变相的说着自己的故事。  
我跟着她的思绪,可以联想到几年前扎着马尾穿着牛仔裤的小张,在唇上有稚嫩绒毛的男朋友身边,开心的在相机前摆着可爱的造型。  
那个时候她还是没有钱,可是她比现在开心。  
我知道此刻小张心情不错,可是她再也无法撅着嘴,在我的镜头前,像过去那样笑了。  
她挽着我,淡淡的走在河边。我们各怀心事,互不打扰。  
我此刻眼里,也全是小丽的影子。  
我仿佛又看见她,穿着翡翠色的裙子,在前面一颠一颠的走,肩膀下的长发跟着一跳一跳。我要是陡然吓她,定会把她弄得一个激灵,继而追着我轻轻的打。  
想着想着,就笑出声来。  
再看小张,也是陷在笑意中。  
挑了靠江的吊脚楼客栈,窗外正好对着万名塔和那一带轻舟荡漾。  
夜里小张的呼吸与江面轻轻波涛重叠在一起,刻住了那时的梦。  
远处有苗女迎客的山歌,飘飘渺渺落在水云之间。  
你看这暮色蔼蔼西风紧。  
路过酒吧,我们便去落座。  
有人抱着吉他唱罗大佑的恋曲八零,听得心里一阵潮湿。  
春风秋雨多少海誓山盟都随风远去。  
在路边买了一包白沙,吸了几根,把剩下的大半包都放在了桌上。  
走时,小张看到,提醒我,“你的烟。”  
我带着小张往外走,“不要了,搁那儿吧就。”  
“多浪费啊。”  
“哪儿会。”  
小张就懒得再与我争辩。很多时候,她对我往往是报以不屑一顾的态度。甚至连吵架她都懒得跟我吵。毕竟我只是个职专生。  
那时候小丽问我,“你呀,整天吸呀吸呀,多伤身体啊!”  
“总会戒的啊!”  
“鬼才信咧!”  
“是真的!”我笑着瞥小丽,她素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皱纹,“比如,我当爹前。”  
小丽陪着笑,笑的很假。  
我以为她能感受到我在想什么,然后顺从得靠过来,低眉顺眼道,“我给你生个孩子啊!”  
然后我就被鼓起了勇气,冲破了世俗的枷锁,斩钉截铁道,“好啊!”  
从此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。  
可她终归没有,只是离远了,对我憨憨的笑。  
现在想来,那么懂我的小丽,当时笑得是多么惨绝人寰。  
离开凤凰的前一晚,去江边放河灯。  
小张提前写了个字条,团成团,顺势放在河灯里,慢慢的飘得远了。  
“笔呢?”  
“干嘛?”  
“我也要写啊。”  
小张从包包里翻出笔和纸给我。然后一脸落寞的寻找自己放得灯,河面的烛火映得她的脸红彤彤的。  
我写下“身体健康”四个字,塞到灯边,小心的放走了。  
“写了什么?”小张问我。  
“身体健康。”  
“嘁。”  
我就嘿嘿的笑。小张继而懒得理我。  
若是小丽,一定会咋咋呼呼,“怎么写这个呀,跟个老头似的!”  
她一定是那种嫌弃的表情,夸张做作的,几秒钟后又一头扎进我怀里来,嬉皮笑脸的说对不起,若我坚持臭脸,她就会对我动手动脚。  
小张蹲在那里,姿势仍然很优美。就好像连这个动作都受过高等教育一样。  
久了,她强撑着站起来,跟我说,“不早了,回去睡吧。”  
然后挽着我回了客栈,第二天一早便结束了凤凰行。  
成绩下来了,小张忽然变得对我恩爱有加。  
好像一夜之间成了女主人似的,到了我家,拾掇拾掇这里,收拾收拾那里,勤快得不得了。  
我要做,她便给。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越做越容易的,只是没想到会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。  
虽然过程依然很陌生。  
我们光着身子,靠在床上。  
“那个学长也落榜了吗?”  
“是啊,他那个职位几百个人抢,他家又没什么深厚关系,凭实力,怎么可能。”  
我心中窃喜,但又不好表现。一是不能让小张误以为我是小人,二来她也刚落榜,得顾及一下她的感受。  
“公务员考试就是很占运气的嘛。”  
小张没接话。显然她不赞成,所以不屑与我理论。甚至连敷衍一声的意思都没有。  
见场面冷了,我拼命圆,“你也别灰心,整装一下精神,明年再来啊!”  
“明年……”小张喃喃道,表情很失落,像错过了人生重大的抉择,又仿佛此刻正在洪流的中心,眼睁睁看着救生船远去,只好闭目等死的神情。  
“明年就该结婚了。”小张轻轻道,好像更加难过了。她不看我一眼,把头埋进双臂中。肩膀有些微耸,倔强得不肯发出声音。  
窗外是昏暗藏蓝的傍晚,残月尚未当空,夕阳却已垂落。  
我不知道小张遗憾的是她要结婚了,还是学长要结婚了。  
或许她们约好了一起吃公粮,约好了踹掉我一起为理想奋斗。毕竟她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,受过高等教育,拥有纯洁的感情,谈恋爱不会开房,学习之余不忘吃西餐。  
而我只是一个职校毕业的土逼,家里砸锅卖铁供我结婚生计。穿不入流的杂牌衣服,不懂英文,吸烟喝酒,最喜欢的歌手是小刚。  
我有些心软。  
其实换做我是小张,我也会暗度陈仓。一边按捺住自己的土鳖未婚夫,一边积极寻求更加可靠的未来。  
进可忘恩负义,退可忠孝两全。  
只是退回来时的心情,大抵与我第一次与小张上床后一般失落吧。  
这就是接下来要与我共度余生的人吗?  
这是个多么悲凉的问题。  
又是多么凄惨的回答。  
我便抱住了小张,在这样夜凉如水的房间里,忽然失去了语言。而她像被大雨淋湿的雏鸟,瑟瑟不安的躲在我的怀里。  
期望与绝望,往往贯穿着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生。  
起秋风那天,小丽屋里十足的冷。  
古人说饱暖思淫欲是对的,我在瑟瑟发抖中只盼着快点开饭。  
“你玩儿会儿电脑呀,我去买菜。”小丽刚起来不久,睡眼惺忪的。  
“这么冷,还出去干嘛,吃个泡面不就得了。”  
“没有啦——再说哪能一直吃那个呀,你等等呀,一会儿就好。”  
见她执意要出去,我也跟了出来。小丽催我,“你不用跟着来呀,我自己就可以。”  
“别买菜了,出去吃吧。”  
“哎呀,我来做就行。”  
“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。”  
小丽沉默一下,又道,“也行,不过你不许请客。”  
“那我就不去了。”  
“哎哎哎,你看你!”  
我很认真的说,“我呢,钱不多,能吃得起啥就吃啥,你别争别抢,好吃你就多吃点儿,不好吃下回咱不吃这个了,成吗?”  
小丽见我硬争,只好点头。  
路口不远有个小店,挂着横幅:自助火锅48元,两盘肉,四个青菜。  
店里人很少,大概过了吃饭的时间了。老板帮我们支上家伙,我点颗烟。  
“又吸!空腹吸烟不好!”  
“什么时候吸烟都不好!”我嘿嘿的笑。  
老板端上来肉和菜,锅也热了起来。  
我和小丽涮火锅,是那种很难吃的锅,没有底料,像清水煮菜,肉也不新鲜。  
可是记忆中,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一餐,再没有这样经历。  
隔着雾蒙蒙的锅,小丽吃着吃着,就抬起头,对我笑。  
几绺碎发荡在她额前,她把它挂在耳后,样子特别美丽。  
我终于憋不住,问,“不工作了好吗?”  
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,小店里破旧电视里的新闻变得格外清晰,火锅咕嘟咕嘟吐着泡泡,青菜在小丽腮帮子里更是清脆。  
我一直等她嚼完那片菜。许久,她慢悠悠的说,“好啊!”  
“真的啊?”  
“吃菜。”小丽把那些肉,挑些好的,都夹给了我。  
我觉得我们好像过家家的两个小孩子,而我是率先打破游戏规则的那个。  
回来的路上,我们第一次逛街。  
顾及我的心情,小丽懂事的只在窗外瞄一下,从不带我进去,怕遇到熟人。  
我也想勇敢一点,牵起她的手,可是每次冲动前,都觉得满世界的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。  
沿途走了一段,小丽忽然慢了几秒。她在一户落地窗前犹豫一下,被我发现了。  
“喜欢这双鞋啊?”我看,是个小牌的鞋店,一双翻毛绒的系带皮鞋,小巧玲珑的。  
“是呀。”  
“喜欢就买啊?”我摸口袋,只有几十块了,看样子豪爽不起了。  
“买了就不一定喜欢了,还是这样好。”小丽拽了拽我,“走吧。”  
“起码也要知道价格啊。你等我一下。”我把小丽放门口,进去问了一下。  
两百八十块。差不多是我三个礼拜的零花。  
我吐吐舌头,小丽问,“很贵呀?”  
“是啊。”  
“我的眼光果然很好!”  
“嗯嗯嗯,快走吧,清冷清冷的。”  
我没告诉小丽,其实不算太贵。要是戒了烟,三个礼拜就可以买到。  
我觉得我像是亟待做某件撼天动地的大事,充满了期待与兴奋。大概每半个小时一次想抽烟的欲望上来时,便会引起这种喜悦。  
两个小时后我在家里到处翻,找到小半包剩了许久的红金龙。烟叶都酥了,点上以后死命的呛。  
戒烟的第三天,我浑身上下都是报复社会的想法。  
看到谁都觉得仇恨。为什么只有我忍痛割去了自己唯一的嗜好,而你们却活得那么开心?  
又不敢让小丽看到,还怕她老是给我买烟,破了我的斋戒。  
两天没去找她,她小心翼翼的给我发短信,“小祥没事儿吧?”  
“没大事儿。”  
“啊?怎么啦?你别吓姐!”  
“嗓子不舒服,有点上火吧。”  
“哎呀,我给你煮梨水喝好不好?”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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